尸语录之二：阴暗面下的真相

《尸语录·章二》

义庄停尸房的桐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，飞溅的油星子在青砖地面烙出七星状的焦痕。阿沅握着银针的手顿了顿，针尖悬在尸体泛着尸斑的眼皮上方三寸。潮湿的霉味混着雷公藤药酒的气味，在七具停尸床间凝成粘稠的雾。

青竹，把《辰州志异》翻到傩戏篇。银针换到左手，右手两指抵住尸体下颌。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三日前从沉水渡捞尸时，这条舌头曾吐出过带鳞片的水草。

少年应声翻开泛黄的古籍，书页间簌簌落下几片风干的傩面碎片。他的虎口还沾着辰州砂，在油灯下泛着暗红：「阿姐，这里说万历年间有赶尸匠炼尸为傀，需取生者名讳刻于天灵......」

话音未落，阿沅的银针突然刺入尸体攒竹穴。本该僵硬的眼皮猛然弹开，浑浊的瞳孔里赫然嵌着枚指甲盖大小的傩面。那傩面用鱼骨雕成，五官扭曲成痛苦嘶吼的模样，眼窝处镶着两粒湘妃竹籽。

「是辰州傩堂的镇魂面。」青竹举着油灯凑近，火光在傩面上投出蛛网般的阴影，「但尺寸不对，正常傩面至少要......」

阿沅的银针已挑向那枚微型傩面。针尖触及的瞬间，整具尸体突然剧烈抽搐，腐烂的喉管里挤出类似傩戏唱腔的呜咽。停尸房梁柱传来吱呀响动，七盏长明灯的火焰同时变成幽绿色。

「按住他的曲池穴！」阿沅扯过备用的辰砂绳。尸体青紫的指甲已抓破裹尸布，在松木床板上划出深痕。当银针终于撬出那枚傩面时，一股黑血从眼眶喷涌而出，在墙面溅出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
青竹用朱砂笔描摹墙上的血星图：「第七颗瑶光位偏移了半寸，对应乱葬岗的......」

「悬棺群。」阿沅将傩面浸入雄黄酒，看着酒液沸腾起泡，「子时三刻，你留在义庄守着七星灯。」

子时的乱葬岗飘着磷火，阿沅的鹿皮靴碾过碎骨时发出脆响。山崖上十三具悬棺像被巨蛛吊着的茧，最末那具新棺的藤蔓还带着青苔的湿气。她解下腕间赶尸铃，对着北斗第七星方位叩击棺椁。

三长两短的铜铃声撞上山壁，惊起夜枭凄厉的啼叫。当最后一声余韵消散，棺底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嗒声。阿沅后撤半步，看着块巴掌大的人皮飘飘荡荡落在脚边。

借着月光细看，人皮上密布着与尸体相同的刻字。每个「沅」字都像被利齿啃噬过，边缘翻卷着暗红血丝。更诡异的是这些字迹竟在缓缓蠕动，如同皮下藏着千万条赤线蜈蚣。

「阿姐当心！」青竹的声音从崖下传来。少年背着装傩戏法器的竹篓，英歌棍上缠着的引魂幡猎猎作响，「账簿夹层有东西！」

阿沅转头瞬间，悬棺的藤蔓突然蛇般缠住她的脚踝。腐臭的汁液渗进裤脚，皮肤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剧痛。她反手甩出辰砂符，符纸却在触及藤蔓时自燃成灰——这些根本不是植物！

「是尸鬃！」青竹的铜钱剑劈开缠斗的藤蔓，断面流出浓稠的黑血，「陈三笑在《尸录》里写过，用尸油泡过的马鬃能通阴阳......」

少年话音戛然而止。被劈落的藤蔓在地面扭曲成符咒形状，赫然是个反向的「冥」字。阿沅趁机撬开悬棺夹层，泛黄的账簿哗啦啦自动翻页，无数生辰八字在纸页上渗出鲜血。

当翻到末页时，两人同时屏住呼吸——泛黄的宣纸上贴着阿沅的画像，画中人穿着血染的嫁衣，心口辰砂符的位置正是阿沅昨夜被骨笔刻字之处。更可怕的是画像眼睛，瞳孔竟是用真正的鱼骨傩面碎片拼成。

「这不是画像。」青竹的声音发颤，「你看嫁衣袖口的银铃......」

阿沅摸向自己左腕，果然触到画像上完全相同的赶尸铃疤痕。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，她突然扯开尸体的衣襟——本该空荡的心口处，七个铜钱状的血洞正缓缓渗出黑雾，在空中凝成半张青铜镜的轮廓。

镜中映出的不是阿沅的面容，而是翻涌着鲛绡的海浪。当青竹伸手触碰镜面时，一只布满尸斑的手突然穿透镜面，指尖还沾着闽南特有的红泥......

(责任编辑：佚名)